第十章: 阿納海姆和多哈不屬於我(2)
比起奧運會首輪出局的“猝死”,世錦賽上的林丹無疑是“自殺”。不過,再痛也痛不過奧運會。我記得世錦賽那場球結束後,我在全隊總結的時候提出了一點——我跟男單組的教練還有所有隊友說,現在的中國運動員,沒有一個人的打法有能力去駕馭有不確定因素的場地,一個人都沒有。當時我說完以後,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心裏會不舒服。但我是那屆世錦賽上中國男單成績最好的,我每天跟他們在一起訓練,在一起比賽,我非常瞭解他們,真的就是這樣。臨去美國前,在晉江的25天集訓,每天100分鐘的技術訓練課是我最珍惜、也練得最投入的時候。每次大賽前,教練都要給我控制訓練量。男人或許只有經歷過失敗和坎坷之後,才能成大事。
有些巧合的確很難解釋。晉江集訓即將結束時,我的腳底又磨出了血泡,不得不在房間裏休息了兩天。這一切竟和雅典奧運會前的益陽集訓驚人相似。但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益陽時的林丹用心保護著自己,缺席了最後的隊內熱身賽;晉江時的林丹太珍惜最後的訓練時間,剛能下地就拼命地折騰自己。在全隊的身體指標測試中,我的疲勞指數和我的戰績一樣,總是位列前茅。教練後來給我的評語是:林丹個性外向,出狀態容易,出意外也不難。
一年後的多哈亞運會是又一次的華山論劍。中國隊在團體賽小組賽、決賽中面對印尼時連戰連捷。而我也在三天內連續兩次戰勝了陶菲克。然而,最終我還是輸掉了分量最重的男單金牌,而決賽中的對手正是之前剛剛兩連勝的陶菲克。
當時,我剛剛在三個月前贏得自己職業生涯中的重要一戰——馬德里世錦賽。成為單項世界冠軍後,我自以為這時候的林丹比一年前的自己更成熟了一些。當時所有人包括李永波教練都覺得我與陶菲克的亞運會決賽會是一場2比0的比賽。然而,他們猜中了比分,卻猜錯了勝負。
那一晚,整個體育館擁進了大量的印尼球迷,連臺階上都坐滿了人,體育館外的欄杆外還攔著數百號人。決賽之夜,整個體育館幾乎處於失控的狀態。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我“快”,裁判催我趕快發球,不允許我擦汗或是換球,這打亂了我自己的節奏。我原本在第二局有非常好的機會,以20比17握有三個局點。眼看比賽就將被拖入決勝局,卻一時大意被陶菲克追到了20平,最後以15比21、20比22輸掉了我非常渴望的這塊金牌。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陶菲克時隔四年之後再次登上亞洲之巔。
巧合的是,也許是在團體賽中消耗太大,而其他國家的選手都把精力放在了單項賽中,中國女單那一次也提前出局。謝杏芳和張寧先後倒在半決賽中,最後的女單決賽變成了王晨和葉姵延之間的中國香港內戰。
後來,李永波教練在面對媒體時說:“短短一個星期內三次交手,這恐怕創下了世界羽壇的一個紀錄,以前從沒有過的。如果三次都是林丹贏,那他們就不是同一級別的對手了。這樣連續的高強度的比賽,哪怕林丹是和一個普通隊員打,打10次也總有輸的時候。我認為正常情況下,林丹贏陶菲克沒問題,他比陶菲克要更全面。”
但我心裏明白,其實我並沒有跨過那道坎。“心病”若不除,一旦到了關鍵時刻,我還是會出現一些毛病。
2005年世錦賽我輸給陶菲克,而且是慘敗;2006年多哈亞運會,我還是輸給了他,而且這兩場都是決賽。我發現,陶菲克已經是我必須要過的一道坎了,沒有人能夠幫我。
“亞運會我又輸了,奧運會我甚至還是第一輪出局,所以將來面對這樣重大的比賽,我一樣還是會緊張。”當我在全隊總結上作出這樣的反思時,有很多隊友都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們覺得通過努力,是可以讓自己排除干擾、化解這種緊張的。當然,我理解他們。但是有些時候,理論終歸是理論,發生在每個人身上又會不一樣。我很真實地把我的體會告訴自己,告訴我的教練,包括我的隊友,我說:“我還是會緊張,因為那是我從沒染指過的冠軍,我一定會緊張。”
亞運會結束後,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蔡振華非常關心我,他也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說:“我想看到你的總結,對2006年多哈亞運會那場決賽的總結。” 通過與蔡局的談話,我也在自問:“如果在2008年的奧運賽場上或者將來的大賽中,我的每個主要對手都發揮得這麼好,我怎麼辦?當比分開始落後,或是對手當天發揮得超好的時候,我心裏是怎麼想的?是怕了,不敢打了?又或者是,我的戰術還有沒有可以再提高的地方?”2006年,陶菲克給我留下了一長串問號。
新聞網址: http://sports.sohu.com/20120921/n353674497.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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